大姐大与小哥大

朱一平

它们是我家的两个毛孩子。

小哥大是一只六斤左右的泰迪狗；大姐大是一条牧羊犬，体重五十斤左右。吨位差别明显，为什么都冠之为大呢？说来话长，小哥大原名酷丁，奶崽崽时就来到我家，如今近十年；大姐大芳名小牧，八岁才空降来家，之前在儿子媳妇家也是独苗。一山不容二虎，两个初次见面对视良久，确定对方都是不服之眼神，从此，两犬同居一个屋檐下，面与心都不和。酷丁敌意大些，看见我们亲近小牧，开始是诧异不解的眼神，仿佛在说：你们之前不是争着抱我撸我吗？怎么可以又喜欢它呢？之后奋起反抗，只要小牧接近我们，酷丁便斜蹿伸爪推搡小牧，小牧稳如泰山，小酷丁拿它没办法，只好破口开骂，小牧也开嗓对诀，劝都劝不住，闹翻天。

小牧是一条漂亮的苏格兰牧羊犬，黑白两色搭配精致到位，人见人爱，当然仅限于爱狗人士。小牧也是奶崽崽来到儿媳妇身边，是她一把屎一把尿独自养大的，如同她的孩子。几年后与儿子组成了家庭，小牧已是大姑娘。又几年，小牧已经七八岁了，进入犬类中老年，黝黑油亮的面颊长出了星星白毛，曾经发亮的皮毛也有点暗淡了。不知是因为媳妇工作调动那个地方租房更小，还是因为看到我家酷丁天天到小区花园山上奔跑蹦跳······决定将小牧送来我们家，让它安享晚年。小牧平时都只有关在阳台上，他们晚上回去才遛遛玩玩，幸福时光短暂。

四年前的秋天，小牧单独被飞机寄回来了，与我们相见时并不陌生。之前，我们到儿子媳妇家见过它，并带着它到处溜达。并且，牧羊犬性格外向，求抱抱那种，只要你给它个好脸色，它就像见到故人。所以，我们每天两次溜它们，必须时刻盯住小牧，不准它靠近陌生人，虽然它不咬人，毕竟体积大，吓人。酷丁就不用操心，泰迪号称贵宾犬，除了家人，对外人不屑一顾。它俩出门总是一前一后，难得并肩前行。奇怪的是只要遇到敌情，比如花园里山坡上有松鼠黄鼠狼鸟雀等不明小动物发出异响，两个便协同作战了，小牧勇往直前，疾如夜空闪电！酷丁斜刺包抄，小身板不时腾跃！两犬配合默契并有战略战术！看得我们目瞪口呆：打猎时代记忆小宇宙瞬间爆发？！

小牧来我家后几个月，儿子媳妇回来了，不年不节的，是来看老的还是小的？回来就好。一开门，小牧便嗷嗷叫着便扑向他们！往他们身上蹭，求抱求抚摸······特别是当小牧与儿媳妇四目相对时，双方眼里都泛着泪光。儿媳妇仔细端详小牧，说它脸上的白毛少了点，背上的黑毛亮了些，长胖了。

人与狗其乐融融好几天，儿子媳妇终归要起程了，忙着收拾行李。天天贴身他们的小牧独自下楼在客厅一隅发呆。据说牧羊犬是狗类最聪明的，拥有七八岁孩子的智商。看它表情是像在捉摸什么。老公说它在纠结去留问题。说话间，儿子媳妇拎着行李下来了，四人两狗上了车直奔机场。儿子媳妇要进机场大厅了，我们把小牧牵下车，让它送送，没想到小牧走了两步双腿一软竟然趴下了，怎么拽它都不起。儿子媳妇说不送了不送了。媳妇摸着小牧的头，眼里充满泪水，小牧也定睛望着她，然后果断先转过脸。

新冠疫情前，儿子媳妇每年都要回家一两次，小牧对他们亲热如故，只是当他们走时，让它送送，它就往后退。但是，每次，当儿子媳妇离开了，它会偷偷上楼走进他们的房间，闻他们穿过的睡衣，睡过的床单，并在床前躺下······

这么多年过去了，小哥大与大姐大由敌意变成了醋意，小牧视我为它的人，只要酷丁靠近我，它就要吵着驱赶它；酷丁仗着先来者为大，坚决捍卫主权，将一尺多长的小身板横卧在我与小牧之间。我们有时出门让它俩留守，好担心它俩干架，从监控看，它俩竟然挨在一起，共同望着门口，等候我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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